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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夏,時任中國科學院副院長的譚鐵牛院士在位于中科院自動化所的模式識別國家重點實驗室接受采訪時說:“就在這里,我們開展了虹膜識別的研究,突破了國外對虹膜識別技術和產品的封鎖,做出了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設備。”
1998年7月1日,33歲的譚鐵牛放棄英國雷丁大學終身教職回國。他說:“是黨和國家培養了我,我的根在中國,我的事業同樣在中國。”
“要革命就要徹底革命”
1980年,譚鐵牛考入西安交通大學。5年后,他遠渡重洋,到世界著名的倫敦大學帝國理工學院求學深造,先后順利獲得碩士、博士學位。1994年,他通過公開競聘獲得英國知名學府雷丁大學的終身教職。回國前,譚鐵牛已經在英國學習工作了近13年,他和他的妻子都捧著英國雷丁大學的“鐵飯碗”。
1996年,刊登在《人民日報》海外版上的一則中科院招聘廣告引起了譚鐵牛的關注。“廣告里說要招聘一個從事模式識別研究的科研人員,我毫不猶豫地報了名。”譚鐵牛說。
最終,譚鐵牛順利成為了中科院的一名科研人員。當時他這樣說服妻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鐵牛跟著走。”接下來的1997年,是譚鐵牛夫婦最繁忙的一年。他們雙雙向雷丁大學遞交了放棄終身職位的辭職書,并賣掉了房子、汽車和其他家當。當時,曾有朋友建議他們為自己留條后路,但譚鐵牛沒有猶豫,還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要革命就要徹底革命!”
十三年間經歷兩次視覺沖擊
譚鐵牛攜妻兒舉家回國后,被任命為中科院自動化研究所所長助理、模式識別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等。中科院自動化研究所位于北京中關村北四環附近,1998年時仍是一片工地,研究所東邊是一個垃圾場,這對譚鐵牛來說是一次“視覺沖擊”,但他并不在意。“盡管路走得多了,覺睡得少了,但生活更充實了,心里也更踏實了,”他笑著說,“因為是在為自己的國家奮斗,是以主人翁的身份做事。”
他人生中還有一次視覺沖擊,那是1985年第一次坐飛機落地英國希思羅機場時的震撼。“環境那么干凈,小轎車那么多,和當時的中國反差非常大。”譚鐵牛說。彼時的譚鐵牛被公派留學,后逐漸在學術圈嶄露頭角。“但我從沒想到要留在那里。我心里始終覺得欠了國家一份‘債’,唯將所學盡報國家,才能以償萬一。”
“很難,但總要有人做”
用譚鐵牛的話說,他的工作就是“讓計算機識別大千世界,包括看得見的形狀和看不見的情緒、心理活動”。簡單地說,他的科研主要集中在三個方向:生物特征識別、圖像視頻理解和信息內容安全。
“譚老師剛回國時,虹膜識別、計算機視頻監控等在國際上還并不是特熱門的研究領域。”譚鐵牛過去的學生、中科院自動化所張俊格博士說。但是譚鐵牛看準這一方向的國家需求,投入大量精力進行研究。
十多年來,譚鐵牛組建了包括光學、電路、算法、系統等多學科力量的科研團隊,開展了生物特征識別、圖像視頻理解和信息內容安全等研究。他們攻克技術難關,提出基礎理論,掌握數據源頭,參與制定國際標準。
據統計,在這個領域最頂尖的一份刊物上關于虹膜識別的文章,至少四分之一出自這個團隊。他們建立的虹膜圖像數據庫已成為國際上最大規模的共享虹膜圖像庫,來自1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15000多個研究團隊獲得使用授權。
面向安全監控的圖像視頻理解是譚鐵牛的另一重點研究方向。譚鐵牛說:“簡單地講,我們就是要‘教’會計算機通過人的行為姿態等,從視頻圖像中識別出危險因素,向管理者提出預警。”這套系統在地鐵沿線、北京奧運會等重大工程和活動中都有應用,成為保障公共安全的利器。
譚鐵牛始終強調:“創新是科研的生命。”除了虹膜識別和智能視頻監控,他的課題組還開展了互聯網信息隱藏的分析。譚鐵牛說:“有些敏感信息就是隱藏在字面或不起眼的照片之下的。我們希望能夠研發出一種算法,能夠快速、精確地分辨出哪些信息可能含有隱藏含義。”譚鐵牛說,這不僅僅是國際學術界關注的一個研究熱點,更關系著國家安全和公共安全,“很難,但總要有人做”。
將科研興趣與國家需求相結合
譚鐵牛說,比起發表論文,令他更有成就感的還是看到成果服務國家、造福民眾。
2016年1月,中國第一款量產的虹膜識別手機問世。包括其在內,由譚鐵牛課題組技術轉化成立的高科技公司中科虹霸開發出的虹膜識別技術系列產品,已被廣泛用于信息和文件加密、終端解鎖、煤礦安全生產、反恐防暴、金融安全、政務系統登錄等多個領域。這些產品已占據中國國內虹膜識別市場70%以上的份額,還通過技術授權在國際上大規模應用于銀行ATM取款機。
源自于該課題組技術轉化成立的另一家高科技公司中科唯實以智能視頻分析見長。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國家體育場鳥巢區域采用了他們開發的智能視頻監控系統,全天候對入口區域、人流通道、公交車站、活動區的人流狀況進行實時智能分析,以及早發現并預警可能的安全隱患。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西方國家在關鍵技術和產品上對我們實施封鎖,那個時候連采集虹膜圖像的設備都是我們自己從零開始研制的。我們應該把自己的科研興趣與國家的需求、國家發展的長遠目標結合在一起,也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更多的發展機會,我們的奮斗也才更有價值。”譚鐵牛頗有感觸地說。
轉化的道路并非一路暢通,說不清當年譚鐵牛和他的團隊熬過了多少個日夜。如今,他帶領的團隊不僅實現了自主知識產權產品的從無到有,還實現了從技術輸入到技術出口的轉變,使我國在這一戰略高技術領域取得了主動權。
這幾年,譚鐵牛承擔了越來越多的行政工作,但他從未遠離科研一線。他始終關注著國際前沿的發展,把握著團隊的學術發展方向,并不遺余力地培養年輕人,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經驗和科研方法教給年輕人。
回國近二十年,譚鐵牛愈發堅信自己當初的選擇。“回國后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責任感和幸福感。今天中國的發展與我剛回國時已不能同日而語,我很欣慰自己參與了這個過程,做出了一些微薄的貢獻。”